婚后羡穿回听学时
“魏婴今日为何一反常态？”蓝忘机握笔的手已经停顿了足有一刻钟。看着眼前的少年，十几日来头一回如此乖巧，一进藏书阁的门就开始奋笔疾书。
“蓝湛……喂！”魏无羡已将今日份的抄完了，正叫他回神。
“啊……我……”
“我已经抄完了！”魏无羡眉眼弯弯将抄好的一沓纸规规矩矩地整好放到了案几上，眨巴着眼睛等着他指示。
“若是抄好，你可以先行离开了。”蓝忘机终于回归到现实中来。
“我可不可以留下来陪你？”长时间没得到回应，他又三指并拢保证道：“你将我禁言也行，我肯定不会打扰你。”
“无妨，你愿意留就留吧。”蓝忘机给出了最终答案。
“谢谢……”魏无羡说完，又想起很多年后的蓝忘机是最听不得自己说这个谢字的，不由轻叹几声。
今时不同往日了……
魏无羡当真反常的要命，居然就静静地陪蓝忘机枯坐了一天。到也算不上枯坐，藏书阁的古籍翻阅了两三本罢，倒真是稀罕的紧，枯坐一天的，唯有蓝忘机一人尔。
“我究竟是怎么了？”收拾书的时候，蓝忘机依然在走神。
“忘机兄……”魏无羡朝他十分规矩地行了个礼，道：“我明日再来。”
蓝湛亦还礼道：“好。”
虽说是好，但第二日魏无羡却没来，几番打听之下，才知晓这人是病了。再三纠结之后，蓝忘机决定去探望他。
彼时，魏无羡正烧的糊涂，头上盖着的布巾已经有些温热了。蓝忘机一走进，他就感觉到了人的气息。
“是谁……？”他的声音有气无力，毫无威胁性可言。
蓝忘机没有答话，只是走近他的床榻，替他将额头上的布巾换了下来。
“为何会发烧？”蓝忘机不明白，昨日人还好好的，莫非是晚上回去之后又像前几次那样偷偷犯禁……
然而此刻的魏无羡却没功夫想这么多，在最脆弱的时候闻到熟悉的味道，听到熟悉的声音，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，猛然起身抱住了蓝忘机，“蓝湛……你回来了……”接着，滚烫的眼泪就落在了蓝忘机肩颈上，他听见魏无羡沙哑的，带着哭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：“我好疼啊蓝湛……我好疼啊……”
如何能不疼？
桃李春风一杯酒，江湖夜雨十年灯。江湖飘零的那十几年刚刚过去，凄风苦雨加身的疼痛仿佛还在昨天，终于一朝夙愿成真，却不想又要重新来过一遍，他怕极了，疼极了。
然而蓝忘机毫不知情，被魏无羡如此拦腰死命抱住，他有的只是惶恐。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将手放在哪里，该如何去哄眼前这个病人。
好在魏无羡哭累了很快就睡过去了，蓝忘机才能顺利脱身。叫来医师诊治一番，才知自己误会了他，并非偷溜出去引起发烧，而是心火过旺，郁结于胸。
如何会郁结？蓝忘机不由想到昨日那个乖巧的魏无羡，“原来那样竟是不开心吗？”蓝忘机不禁疑惑道：“可是，魏婴到底会为了什么事情而烦忧呢？他明明看起来……一直都很快乐……”
蓝忘机又不禁想到了那个拥抱，那些眼泪，他在说很疼，可是……医师已经诊断过了，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，到底哪里疼？蓝忘机实在不明白。
连着好几天，蓝忘机都没再见到魏无羡，蓝曦臣正为碧灵湖水祟一事发愁，他也理当分忧，然而，刚从寒室走出来，他便听说了另一件事……
“什么？魏无羡向蓝忘机求亲？”
“是啊，听说蓝启仁刚从清河回来，魏无羡就跪在他面前，说要和蓝忘机做道侣。”
“这这这……魏无羡不会是在戏耍蓝老先生吧……”
“蓝启仁估计也是这么想的，气的胡子也歪了……叫他去规训石前跪着，跪到清醒为止……”
“啧啧啧……这个魏无羡……真是一天不作妖就浑身难受啊……”
“谁说不是呢！”
听了这些世家子弟的八卦之后，蓝忘机整个人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定住了，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急忙去蓝启仁面前求证，连云深不知处“不可疾行”这条规矩都忘在脑后了。
“叔父，魏婴他……”到了蓝启仁面前，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“忘机，你不必理会，”蓝启仁看起来仍然带着一些怒气，嘱咐他道：“我到要看看魏婴这个混账还能做出什么事来。”
“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！”江澄看着跪在石子路上的魏无羡，恨不得一脚踹死他，“真丢我们家的脸！”
平时这人的俏皮话堵也堵不住，今日却一言不发，令江澄骂也骂不痛快。
“你不会是来真的吧……”想到了另一种可能，江澄的脸都快扭曲了。
“是真的……”魏无羡终于闷闷出声了。
江澄终于明白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了，自来姑苏听学起，魏无羡就表现出对蓝忘机的十足的热情，同他讲话也不像正常兄弟那般嬉戏打闹，而是黏黏糊糊，叫人直起鸡皮疙瘩。
“你……”江澄被他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终于决定不再管这人的破事儿，怒气冲冲的离开了。
这件事情最终还是惊动了江枫眠，累得他从莲花坞飞速赶来。
原因是魏无羡竟真的在云深不知处跪了一天一夜，颇有些“死不悔改”的架势。连蓝忘机亲自去问他，他也只是反问道：“如果你不愿意，我就起来，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？”
看着他毫无波澜的脸色，蓝忘机想到了那日的藏书阁，没有捣乱，没有扔过来的纸团，没有调戏的让人耳根发烫的话，却让人心疼。
蓝忘机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，他转身离开的时候，听见魏无羡在身后喊他，
“蓝湛……”
他听见魏无羡喊道：
“蓝湛……我喜欢你……是真的喜欢你……一辈子都不会变的……”
魏无羡的膝盖还是伤着了，不比在家罚跪，好歹祠堂还有蒲团，石子路太叫人难挨了。江枫眠来看他的时候已经上过药了，制止了他想起身行礼的动作。
“阿羡，”江枫眠先是叹息了一声，“你真的想同那蓝二公子……”
“是，江叔叔……我又……给您添麻烦了！”魏无羡满含歉意，上辈子他就欠江家良多，看来重来一次，他大抵也还是要对不起这些人了……
“只是不知蓝二公子心意如何？”江枫眠忧愁地说道。
与此同时，蓝忘机正跪在祠堂内接受各位长辈的询问。
“忘机，你当真……”蓝启仁一副痛心疾首，恨铁不成钢的样子。
“是，魏婴就是我的……命定之人……”
“你……唉……”蓝启仁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叹息着走了。
乘着江枫眠和蓝家的人商议之时，魏无羡去祠堂看了蓝忘机。
“如果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，怎么办？”魏无羡问他。
“不会。”魏无羡知道，不会的意思是蓝忘机觉得他一直都很好。
“如果我……”魏无羡斟酌着不知该如何开口，“要是我……以后会惹很多麻烦……就像你
叔父说的那样……是个祸害……怎么办？”
“无妨。”
虽然知道蓝忘机后来都会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，但听到少年蓝湛这么坚定不移的回答，魏无羡还是有些眼眶发酸。
“你不要这么好……”
还好……江湖夜雨的那十几年，终于也找到了停船靠岸的港口。
评论(155)